凡上瘾的事总放不下,总要一再拿起来。难道我写《俗世奇人》也会上瘾?为什么写完了——又写、再写、还写? 写作是心灵的事业,不能说成瘾,但我承认自己写《俗世奇人》已经成瘾,因为这文本太另类。我写别的小说全不会这样。只要动笔一写《俗世奇人》,就咕噔一下掉进清末民初的老天津。吃喝穿戴,话语闲谈,举手投足,举心动念,都是那时天津卫很格色的一套,而且全都活龙鲜健,挤眉弄眼,叫我美美地陷入其中。有人会说,
李春雷在20多年前奔走于山野、设法走进历史现场,留下了本期这一组文字。 春雷以史家之心去搜集、采访、记录,他的态度审慎、严谨,他力求真实,历史的真实既是一种写作伦理,也是一个艰难的认识过程。不惮于袒露这种艰难,这本身就是承担对历史的责任。 作为纪实文学作家,春雷上承《史记》的传统,下接赵树理、孙犁先生的战地文字纪录,注视着历史中的人物,将片断嵌入历史,史笔文笔相贯通,形成了一幅幅五
1937年9月24日,保定失守。不足1个月,河北全境沦陷。民族危亡之际,八路军渡黄河、越太行,果断地与老百姓站在一起,广袤的河北农村筑起挽救民族危亡的血肉长城,建立了坚如磐石的敌后根据地,在抗日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战略作用。作家李春雷先后踏访了神头岭、响堂铺、平型关、忻口等十数个战场,采访百余名当事人,20年磨一剑,写出这部风格独特的纪实作品,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推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在豫北的乡村,正月十四试灯,正月十五游灯。在欢乐的游灯队伍里,韩家小四的灯笼最惹人眼,因为小四是巧手工匠韩能的闺女。然而这个元宵节,却难见小四的踪影……本期“新北京作家群”栏目推出著名作家乔叶的最新佳作《雪打灯》,为读者带来她的文化原乡。 1 在明月的记忆里,小时候的豫北乡下,虽然广播里已经有了天气预报,人们却不怎么信。因为不怎么信,所以也就不当回事儿
乔叶的最新短篇小说《雪打灯》,一开场就将读者拉进她的“豫北乡村宇宙”:“在明月的记忆里,小时候的豫北乡下,虽然广播里已经有了天气预报,人们却不怎么信。”乔叶继续倾情书写自己的家乡豫北,豫北正是她持续为读者打造的“文化原乡”。小说迎面抛来的首句话就将人物、地点、回忆视角与乡土特色和盘托出。看似闲散的笔触,却夯实了整个故事的地基。不过在接下来的行文中,她并未顺延着推进情节发展,反倒耐心地勾勒
昔日大学同窗吴尚、余歌、王涛计划了一场“归去来兮”自驾游,携妻带子去各自的老家游玩,其他人都是苦出身的孩子,唯独吴尚妻子出身富裕,行事跋扈张扬,与众人格格不入。一场同行,将城乡差异、贫富差距和价值观冲突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1 余歌、王涛、吴尚三人是武汉一所985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余歌和王涛在武汉总部,吴尚在荆州分部。工作六年后余歌和王涛就成了家,在武汉正式立起门户
孟祥嘉当初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科幻作家,他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后在军工企业供职几年后,不知是自愿自主创业还是受到某种重托,他居然衣锦还乡般地回到自己的家乡,在家乡的高新技术示范区,开始了孜孜以求的创业创新之路。经过数年的拼搏磨砺,他由最初的白手起家到拥资千亿的科技达人,由创业初期的租赁办公楼和厂房,到在古城的高新区创建一座占地千余亩、名为创想园的智慧产业园区。从即食即热的高科技方便食品到可以投
边陲村庄中时间缓慢而深沉,寂静夜色里命运的火焰噼啪作响,她无法拒绝由名字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命运……“萨义德”并非男孩,而是一个女孩。语言富于韵律节奏,汩汩涌流,甚至让修辞自然松绑,自然溢出。 吻过漫长的海岸线,王子萨义德出发了。 1 你去过沙漠吗? 没有孤烟。但有太阳。 也不只是天上的那一个。是树上的十万个。 你见过胡杨吗?大漠中的金色子民。 它的每一片叶子
1.我不能确定冶晨玺的《两个萨义德》是小说还是普通散文,是抒情散文还是叙事散文,是虚构还是非虚构。这样一个说不清其性质的文本提醒我,年轻人对文学的认识也许已经超出了我的定见,或我们这一代人的定见。 2.此文本有主人公名叫萨义德,但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故事”。从题目判断,我本以为“萨义德”是个男孩,但读进去才发现是个女孩。女孩也可以叫“萨义德”吗?按逻辑,既然她叫“萨义德”,她应该说少数民族语言
2024年金秋的一天,在我的生命史册上,可以记下留痕的一笔:我们北京东城作家协会的15位作家,进入北京市二十七中学,听了一堂高二年级的语文课。授课的孙国钰老师也是东城作协会员,已有30年教龄,他以《大卫·科波菲尔》《老人与海》《复活》《百年孤独》4部世界名著的4个片段,讲解如何阅读外国名著中的人物心理描写,并作出相对应的写作训练。我们这15人中,有号称“老三届”的一九六六级高中生,有我这样的一
徐霞客故居位于无锡市江阴马镇。2025年2月16日,风和日丽,我和先生访之。 徐霞客故居总体上包括崇礼堂、晴山堂、胜水桥等旧迹,均修复过。崇礼堂即狭义上的徐霞客故居,始建于明朝,如今是白墙黑瓦三进院,风格如吴冠中画的《江南居》。门口放了个半人高徐霞客卡通小像,举一牌子“霞客在江阴等你”;门厅挂着“徐霞客故居”匾额,立着大木雕。木雕是徐霞客的侧面头像,上书 “游圣”,下书 “徐霞客,
读到第83页了 你问我关于你赠我的 那本《穆斯林的葬礼》 我读到哪里了 我说我读到第83页了 我不懂,为何你笑我浅薄 我回答页数就像是, 若你问起我年龄我也只会 如实回答你: 我23岁了 圣彼得堡手信 你说你痛恨圣彼得堡 因为你初见它时,是夏日 没想过你还要忍受其隆冬 我说你迟早会习惯,或怀念 昨天你所厌恶的一切 就像我早知道你今天会给我 捎来手信: 蓝色涅瓦河
《双投唐》|李密&王伯当 “贤弟把话错来讲,且听为兄说主张” 我的兄弟,一具没有情绪的人偶 跟在身后。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孤独地 践行这“君知我报君”的耻辱条约? 从他,杀死那美人时吗?那些蓝色的 绿色的、明黄色的脸,一个个暗淡下去 唯有王者报以微笑 。因为偶尔一为的残忍 因为,那些明媚的日子,注定行将消散 只留下一具曾在当阳,固执厮杀的模板 冷血的三郎,磨砺你的俊俏、勇
漂移说 拜访你很多次,你无须知晓 你家有木星般的橡树门,在彼端 我听见钢琴声、杯盘交错、忘记关紧的水龙头 便已见过你,无须进屋去 坦白讲,生活是我偷过的最重的货物 背着它走,自己瘦成一池影子 也许这样,进入你会更容易些 但有时,握住你的手,仍如被通体清洗 一遍又一遍,若水之善 并不停留,很多过去的细节像沙子一样 被滤出来……原来我偷的衬衫 确凿是我的,我的身体也是,我的
瓶中美人 昨日舀起你,一串透明的记忆 流出两个恋人在灯塔间交换体温 左边红,右边绿,白天他们教给你 求生的信号,旋紧盖子就保存南方的 银白调潮湿皮肤 美被放进玻璃,翻越低处 随夏季洋流回到血液 远离陆地后,人是活在倒影中的生物 向少数人指认幻境里的面容 今夜属于我们的都被黑暗遮挡 你失手把床头水瓶打翻,随即抚摸 这次轻盈的错误,像你在我身上留下的 所有临时停靠。 瓶子可
橘颂 曙光抽丝剥开眼睑,泛动的新绿中 窜出几颗橘子圆润的面孔。沉香而静谧 一阵温暖麻痹你的鼻腔,抖搂梦境 结晶的碎片。此刻,谁采摘下披拂着夜露的 橙色小行星,谁就手握一程周游的风景。 落地即回望,在紊乱的酸涩里,拨正生活 眺望的指针。一座异地的岛屿,损耗了 漫游者太多的沉默与惦念,你猜测不了明天 只能踟蹰于岸上,抵达一丛沁入乡愁的甜。 叶脉舒张着轻盈的节拍,时而绷紧肉身 找寻
阿房宫外 站在洞口等待答案,第七个晚上 开始,你的胃出现裂缝,黎明之前 被震碎,咸阳日暑如刺,你的肾脏 积郁焦枯与热病,可答案 还没有悉数返还,等候让你受辱, 弄丢蛇的力气,让你拥有停滞的本能。 山下的麦田里,农民的胸膛像书一样 被翻开。一个皇恩浩荡的午后 暴动开始了,一万匹黑色的马奔向 阿房宫——清明的晚上你梦见它, 是一颗遥远的待摘的果实,今天它在火焰之后 成为记忆中趋
与出租屋的最后一面 苍白的纸页在近地轨道 停止工作后被永久抛弃。 沉寂的星际尘埃,棉絮 掉进种子里发芽的,时间 很好就是一切的真理。当我 关灯,关窗,将自己的东西从 门洞里提出来,过去仿佛 轻而易举地就被橡皮擦完全消除。 那些刀尖刻出来的画痕,遗迹 停下讲解是因为,陨石划过在 小行星带留下手指的阴影。 指纹在黄金唱片里刻录成圆圈 位于第六层的,我们是一个异端? 伊壁鸠鲁
十三楼自述 (一) 你,一个不折不扣的悲悯者,有时也是凶手 嘴上念叨着几个动词,便断送落幕的花瓣 诸如四季这类无关痛痒的置换 却将它们射杀于窗前那棵作响的槐树 昔日在场时,你无动于衷,任凭六月风雨拆散 化尘后,大家各自躲藏,找寻不见 一时间风归风,雨归雨。脚步慢了,时间快了 秋天,你唯一的帮凶。我们踩踏梧桐叶 如同敲击过去沉浮的自己 要从景观中走出来,从那情爱中学会包装 寄
威风锣鼓* 牛已经死去,它的皮 依然在战栗,依然在 替它吼叫—— 系在腰间,鼓已经成为他们 身体的一部分,轻击数下 就有一双脚走出去 在河水里,练习凌波微步 几百张鼓齐鸣,就有千军万马 在群山之间奔腾。锣声清脆 为将士们递上刀光,和剑影 黄昏,被摇晃得有些晕眩 以至于忘记了落下的时辰 *流行于山西省晋南地区的一种民间打击乐艺术形式,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被誉为“天下第一鼓
发明 她反对她,一只真实的麻雀 落在她的梨花上。那是下午, 她分散在空气中,试图让潜意识 占领阳光的位置。她不想用 任何词语,来修饰一个虚幻的自身。 她是众多中的一个,是想象匮乏后的 悲哀。她有镜子,可以看到春天, 甚至是许多年前的春天。她在田野里 将所有美丽的花纹变成生活。她体验 一切繁复,直至所有细节丧失。 而那已经永远消逝的童年,令她 几乎无法忍受。她跳进春的深处,
幽灵 她再次想起她的床,如此安静,她混沌得就要 睡着。人们簇拥着,要去商店买临期的肉, 他们的生活挂满 齿轮,她触碰,如遥远的幽灵—— 没什么感觉,轻微的灼烧只会让她想喝酒, 再过敏 再喝…… 有人和她搭话,在马路对面,轮胎穿过他们, 她听到 叹息,在转动的杯盏边沿,那个男人还在考虑 如何挽回 妻子的心,假设他没有揽住另一个女人,在 夜光下 喝醉。他说:“对吧
女城 ——于杭州 她随手掷下一寸轻纱, 城外就如约而至汹涌的怒潮; 她不慎遗失了耳珰, 游船就纷沓力透舱顶的群雨。 才思敏捷的小姐妹, 豢养窗对面的大湖如一只梳翅的莺儿, 等春翼掠过,自己也飞至湖中的蓝天; 这水做的城市,这粼粼的城市。 八月,倘若雨水纯洁,更甚四月的阳光, 淋掉所有流言蜚语,剩下建木城堡的母亲, 和爬房梁的婴孩。又或许只是 她一个人亲爱的母城, 水轻轻
思凡 1 不会有任何比此刻更适于出发 去寻求把自己交予一点什么 未知之物的时候了,你知道吗 唯独这一次,我真的不想 再留在这个没有风暴的地方了 既然深慕潮水而并非陆地,就抵押 一颗不可折断的心换取波纹 为了目睹雨,就开始学着削一把伞 没有伞也没关系,比安全更好的 只在切肤只在水的动荡 死一次涟漪的患者,只诵爱典 不念般若,昭见一瞬万古的良善 灾变,坐忘似雪非雪金身 2
一种错觉 常有一种错觉,仿佛 被钉在人群对面。你踩着 自己的呼吸,像走一条洁白的钢丝 大朵的乌云结在两翼,绽它们的蕊 阴天危险且美丽。这样注视着 不敢喘气。不敢偏离 观众的自尊心,唉,我呵 我恐怕帮不了你,你要 你一定,记得把你额头抬起 现在还远不是向下看的时机 左右手,难以平衡,像矛与盾的比喻 敲击一起,掌声又构成另一种悲鸣 可我告诉你,你只管把你的额头抬起 星辰般的
一个躁狂症患者在数数 “一。”指了指肚子上的一道闪电。 “二。”敲敲耳垂的铜,让左右的钟声结网。 “三。”摸一摸额头的第三只眼, 它看见黄昏和月之间无数的星。 “四。”给双眼盖上棺材。 “五。”用拳头托起银河的一部分 ——蚂蚁正运行它的法则。 “六。”轻拂丝滑白羽,是谁遗落在这顶鸡窝里的? “七。”双手合十。据说神在看你。 “八。”皱眉如欲交配而直立的眼镜蛇。 “九。”目光向
雷鸣潭 太安静了,不像在山中 风打落的杨梅,独自腐烂 乌云趴在头顶旁观 雷鸣虎啸。神秘色彩吸引我们靠近 期待驱动脚步的抬起和落定 这是大自然捏造的乐器 众水在坠落中,断裂与拥抱 最后补足空山缺失的心跳 灰白的水雾,沉重的回音 使我想起深夜与友人谈论的再造 这也是想象力的突破 而富饶的想象,永远是对抗遗忘 和虚无感,最有力的武器 记忆幽深,我们行过的石梯 也隐在了雾中。
哑杏 许多年前,为应付你的哭闹,圆形的它 被父母塞给你,屡次扮演句号的角色。 很甜;却有一层友善的温润,对儿时的你 而言,它 也象征了你的理想生活:美味而自足, 同时,由于无可质疑的天然,能被永远视作一 个健康个体。 幼小的你,已能理解对雍容的迷恋, 你难以意识到的是,在北京——这样一座炫目、 权威,且同样沉默的城市,它曾如何掠夺更大 的话语。 五岁那年,你第一次去了
破壁 ——绝圣弃知,擿玉毁珠 从远道之声而来,毁绝一切的宝珠 破壁,从缺口之深邃中,我看到无形的 草木及玉兰。然时辰如同碧水流逝 流光在玉的额间,缓慢过去,如同度过她人 静默的一生。丝绸,红缎,白腰带 日夜的酒杯在高楼危月之间,好似一个 淡漠之人。驻足于此,或销声匿迹 破壁,一个人走过另一个人的一生, 就好似完璧归赵,用无声比拟出 独属于一段历史的雨水。 我高歌于此。我的修
太空 我拉开窗帘,你正在浇花 银色的水雾像悬浮的群星 澄黄的光晕织成一条银河 毛毯般披上 你的瞳孔。遥远的波谱正在红移 我没有呼吸,或许只是起伏 旋即坠入了一个最微小的宇宙 你只是停顿,或许即将回应 我就已数清铯和反铯原子—— 八十亿次的震荡频率 失重 时间在我的身上脱臼 就在我想起你的片刻,心脏中的 气球被刺破了 一切悬浮的话语都得以落地 你往前半步,也遗落了半个
迟了 大约从八月开始 天气就有茫然的痕迹 雨天却在更晚的时候到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父亲母亲 此刻的大风却在刮 从我出生开始,对爱浅尝辄止 关于文学和思想的东西 很久没有碰 只知道爆裂后什么都是余烬 在这个秋天少许的爱感到 不可思议 他的外公回来了带着舅舅 他的大儿子,血亲 他们共享一间朝北的卫生间 每天早上在里面吞云吐雾 然后去炒一根过于甜的丝瓜 这是一个有些
果实父亲 天气起伏不止。阳光是 文雅的,你和儿子们 坐着,在闷得足够 嘹亮的屋子里,坐着。 你坐了一整天了。分布 在四周的目光让你起身 故乡橘子树开花的 时候,你也是这样,那轻 却紧密的失去,或者得到 让你成长。很多年前,暴雨 穿过了你的身子,奇异 又善良的潮湿,像你 强烈的个性。清亮的尘音 闪耀也拧干过世界。 父亲,“你在今天,有 如龙般的身体,跳下河去。” 我
断章 它推着钥匙 比钥匙更轻 它听见钥匙 比钥匙更远 蜡的中心 一只玳瑁 从那手势上 把手揭下 虞美人 不要动它的腰带 它的腰上系着一枚鼓做的镜子 当这些私密的部分被私密地 供养着的时刻 不要对它补充 即兴,也是一门语言 时间 因为他们就在那里 被发现的才是我们 花瓶打架,梦的指尖醒着 我们去海里看牛 当太阳像一支圆规 被追逐的时候 时间是一朵桃花
诗 我仍在暗壁之下 写心,月光 在石室之外。没有 窗,没有 烛火。纸张 在缄默中 幸存。我的 眼底,仍有一首 诗,双唇紧闭。 我心外的 风景,已经为它 整片地点燃。 睡莲之四 洁净的曲颈,透射着绿; 亲密的发丝,轻轻地隐现。 侧边,是肥厚的耳垂。 幼童般的、白粉色的莲, 沉睡在镜子前。皱纹的呼吸 类似着吻,它的吻 来自静夜的照彻。 睡莲之六 过多的水令叶
访杜甫不遇 蝉在喧嚣,池中阴影 因风吹起微澜 石像和诗,在词和眼神之间 让一个国家脸红,野郊群童的笑声 像胜利者凯旋 无际长夜,沉默为回忆辩解 门口那个侧身而过的人,从何处来? 推开那扇虚无的门,身后空空 从黑发到白发,想起你年轻时的叹息 那是一次朝代的叹息 像千年后你我的叹息,悬在半空 站在水边的人,无法洗去心中尘埃 风在谈笑,大地一无所有 竹叶里的书卷——词语打旋,
哀愁 纤细的巷子屈伸着,像少女的腰。 闪烁的雨丝,爱抚着她。 我尝试穿过。两个男人 交谈,在白墙边。烟冠浮动。 为了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我倾斜了伞,踮起了脚尖。 新风景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拐入一条不常走的路 小径无人。身侧深深草木 吞下声音的残片或胚芽 临水处,一丛黄色野花亮着 松枝黑压压的小手悬在头顶 从来没走进那里,只是走近 在周边反复勾勒湖的周长。 我漫游,也被
给 递出伞。给,医院门口 痛哭的女人,雨从她脸上 滑入输液瓶。四岁的儿子,命悬在 病历垒砌的悬崖边 人群被雨挤散,那么多条河 穿过她的身体:酗酒死去的丈夫 病灶,缴费通知单上,冰冷的债。 卖房,卖苦力,卖青春 她变卖命运里所有的战栗 把自己磨成钝器——我 也有自己的命啊。 一具白骨,混迹在黄泉路 亲人,我们还要多久,才能会合 人世隐于浮屠,伞下 满身箭孔的影子,能够感
公共演讲 不知为何在人群中,我看见了自己奇怪的长相 我的脸明明还在我身上 在耳朵里,人们读出了声音,传回我的耳朵,他们缩紧了 它像一只雄鸡而西塞罗像一只绵羊 我和骆驼说话,它是一个骆驼玩偶 一只后腿钢丝穿了出来,用线缝厚了表皮 我七个月大的时候就会说话了 因为七岁看老,我七岁的时候就害怕 很平常的东西 我代替老师上数学课 我背过身去 看展览板 左边是纠正右边是纠错的辩手
愿意爱你 今天你终于满月,在520 神秘节日。今天也叫你扭结 只是个音节,像情绪 可以任意倒转。也许明天 就不叫了。 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 不够接近对方,还不能上手 背着我玩水、吃食、躲避巨人 一碰你就叫。嘶嘶。想到诞生的声音。 好了,这下我不能咬你、瞪你、叫你 只能换水、果泥、面包虫、钙粉和维他命 愿意爱你。也许明天 你就不叫了。 我自私,把扭结安插在你扁扁的头顶
我想我们应该去散步 如果今天无事发生,日子过得刚刚好 我想我们应该去散步 不要在意是什么时辰,不管有没有宵禁 放下手中应该、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没有涉及生死,那就去散步 哪怕生命到了最后的尽头 脚步也不应该停止,如同一个人的心脏 跳动亦是无法被人力暂停的 你看,眼前道路是通的,天空是浅蓝色的 我们踏着昏黄的灯光走去,没有知了的叫声 没有拥挤的人群,有的只是风吹着落叶 一只蝴
花蕊 黑色掉进贫穷的汁液,白纸上 石头碰撞衣领,岸边的花,像等一束 光一样的绳子,灯熄灭 我躺在波涛涌出的水中,向下看 鞋子满是雨水,蝙蝠是性情的猛兽 这里的山,可以横过细小的胳膊 我剥开花,割开的银光 依旧冻僵时空,漏出凋谢的部分,黎明时 一轮月亮捧着,在天上 我还是闭口说话,对星群 稍稍失落的花蕊 手艺 窗台被强光遮掩,站在鞋子里 我是唯一的盲人,拄着拐杖 田埂没
黑暗中的自愈 妈妈说: 我记忆里的胎盘 是曾被脐带缠住喉头 在子宫窒息过两次 一边学怎么滑进光 一边用羊水黏上那伤疤 妈妈说: (自峡口回望) 我的头颅,算是一片 出世就将融掉的雪花 手臂,是千年的沙砾中 为迷津扎根的野草, 在一团生态失衡的裙褶里 用血写出那串生育事故的编码: ○,○四 八,二九 妈妈说, 你像罗马一样背负诅咒 用饥饿吞掉降生的日记 余生就
证据 农历八月十七日,有人 在街角烧纸,火焰,我看见 一只大鸟吐出薄薄的烟 大概是悼念这里什么 五道口,我习惯步行回家 成府路的左侧,倒下了一幢老房子 他们说:日子就这样过。 天黑闭眼,睁眼世界多了,或又 少了一分毫 就这样。所有无声的变化 全都被绿帆布盖上 我选择 不留证据 灰尘、砖块、倒塌时的响声 都由他人记录、归档、剪辑 摆渡人 十二点后,三里屯像一张 刚
独行春日 傍晚,我踢开脚边的 一粒石子 它随夕阳落向西,而我向东 春景图上凋零了几朵樱花 嫩绿色的天气 碎在湖面上 行人可否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匆忙。急促的风 伴和着湖中的微浪 能否挽回一个人的心跳 岸边挺立的梅树 枝干,有着石头垒叠成的桀骜 绿色厚了,便堆起深湛的春天 石头多了,便堆起了山 果实 松鼠丢下松果,蹿到 雍和宫的松枝上,窥探 祈福的人丢下果实,虔诚
忆江南 挽着小桥流水和丝竹管弦 沉默已久的江南,跨越千山万水 从遥远的古代跋涉而来 掀开深秋雨夜的帘幕 照进雕花木窗的,是秦淮月光 层层叠叠,照见西施浣衣 照见苏小小正吟诗作对 照见谁家娇女 正手执一把凉扇,笑扑流萤 曾经的繁华早已逐香尘而去 流水无情,百草凋零 一首《忆江南》的曲子千回百转 最终凋谢在冷寂的莲塘里 听江南 桃花与柳絮相约 掀开夜雨的帘幕 奏响江南
薄荷井 一、 生病的时候想喝水, 喝水, 水被箍圆的铁桶提起 灰椋鸟浮过天空 在井口冬气还未沉降 而滚烫的手在传递滚烫的手 直到滚烫的碗漫过 喉咙里长出病的枯枝 你在索求春天的燕子, 屋檐下有她们遗弃的巢。 二、 渐温的井水有薄荷的凉意 病人也不穿袜子 风从胸口抽出一条覆满冬雪的索 缩在勉强温暖的屋子里也不过赤足而眠 三、 晚睡时又听隔壁放河南梆子 说郑州如此
历史哀歌 (使我们失眠的唯一一词。) 历史,是我们母亲射出箭, 哀歌那样瞄准死亡。 分娩。离开弦。 黑胡桃低背温莎椅——五线谱, 在她的长发流水追逐。他每夜长久地 在书桌前静坐—— 直至窗外的柏油路如同床单 出现褶皱。睡梦 使平坦的原野变得卷曲。 四面八方堆积的黑暗。飘风。 从外部空间涌向 ——内部, 淹没我们视神经的树冠。 过去的图景剩下零散的碎片,
近两年来,《北京文学》一直关注、发现和培养青年诗人,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在其“星群”栏目推出一系列年轻诗人作品基础上,今年更是奇峰突起,打开视野,以宽阔的胸怀和不拘一格的方式,借助并接纳了《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草堂》诗刊、《当代》杂志的编辑人员和一些年轻诗人协助组稿。这种大开大合开放式选稿的方式,为其辐射面和涵盖力以及对作品的精确把握度,提供了扎实基础。这或许正是开门办刊
自2025年第7期开始,《北京文学》(精彩阅读)连续四期推出“00后”诗歌大展,这在纯文学刊物中并不多见。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各种说法都在召唤年轻人的出现,而在当下更趋多元的文化环境中,对于青年的创作也相应地有了更多要求与标准。《北京文学》集束性地推出100多位“00后”诗人,其重点是希望“呈现一些新的经验想象和诗学气质”,从大展诗人的作品来看,也部分地达到了这样的目的。在“知识
如果要说,堪称“最著名”的“80后”作家郭敬明对现代汉语有什么贡献的话,那我觉得就是:制造并盘火了“小时代”这个词。当每一个新代际都要先当几年“垮掉的一代”才能成为中流砥柱时,“小时代”概念像一种歹毒甜蜜的资本主义童话避风港,让人自如地躺进其中摆烂,或者反而获得了几分挺直腰杆“如何呢?又能怎?”(单依纯《李白》歌词)的诡异底气。 而与此同时,被众多青年学子视为“思想领袖”的戴锦华教授在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