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的新文化运动,是由一本杂志及其主创人员引领的。展开贯穿其中的历史文本,中西古今的种种思想资源和错综复杂的情感体验融汇冲突在一起。《狂人日记》中这样描绘:“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那是一个民众亟待启蒙的时代。 《新青年》的创刊,顺应时代潮流,又被潮流推动向前。陈独
《新青年》创刊早期影响甚微 1920年李大钊在纪念“五四”时,说过这样一段话:“我盼望,从今以后,每年在这一天举行纪念的时候,都加上些新意义。”“五四”纪念也确如李大钊所期望的,一直都在与时俱进,每次都要加上些“新意义”。其结果是,纪念越久,追加的“新意义”越多,影响也越来越深远,与此同时,“五四运动的本相,则是越纪念越模糊。 最初纪念的时候,只是纪念学生爱国运动;后来渐渐将“新文化运动”
欧洲近代文化,都是从复兴时代演出;而这时代所复兴的,为希腊罗马的文化;是人人所公认的。我国周季文化,可与希腊罗马比拟,也经过一种烦琐哲学时期,与欧洲中古时代相垺,非有一种复兴运动,不能振发起衰;五四运动的新文学运动,就是复兴的开始。 我国古代文化,以周代为最可征信。周公的制礼作乐,不让希腊的梭伦;东周季世,孔子的知行并重,循循善诱,正如苏格拉底;孟子的道性善,陈王道,正如柏拉图;荀子传群经,
北京大学藏有一件档案,题为《罗家伦就当前课业问题给教务长及英文主任的信》,信中对辜鸿铭任教的英诗课大加非议,并建议学校取消其授课资格。因过去从未见人提及此信,而胡适和罗家伦等知情人和当事人在事后有关五四运动的回忆中,又显然是有意地回避和隐瞒了此事,所以个人认为若将此信内容加以披露,对我们了解五四时期的北大和新文化运动以及思想界的新旧摩擦都有意义,而且还可增加对辜鸿铭这位“文化怪杰”在北大的英文
五四新文化运动——尤其是以白话文为中小学“教育工具”这一点——其建设性和破坏性究竟孰轻孰重,最好还是让在这个运动影响最重的时期受中小学教育的过来人,来现身说法。因为他们是这场“教育实验”中的“实验豚鼠”(guinea pig)。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祸是福,亲身感受,最为真切。 笔者不敏,便生在“祸福身受”这一辈之中。请先从个人亲身的感受说起。已经读过私塾的我们在“新学制”下,是怎样学小学语
五四时期,新青年们以反传统相号召,高扬个性解放旗帜,批判旧家庭制度,将以孝为核心的传统大家庭伦理斥为“吃人的礼教”,掀起了家庭革命浪潮。一时间,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男女平等、个性解放等成为新青年一代的流行口号,宣传这些新观念的各种新书新报、西书译文涌现如潮,直至二三十年代,一直盛行不衰。就在青年们纷纷抛却昔日经籍、争读西学新书的大潮中,却有几本明清时期江南文人的自传体笔记旧文,也被屡屡翻印,流
1920年6月,五四运动一周年之际,北京大学师生和社会名流聚集于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茶楼,欢送五位新文化运动干将集体赴美国留学。 五人即段锡朋、罗家伦、汪敬熙、周炳琳、康白情,他们的留学是由大实业家穆藕初全额资助的,成为轰动一时的盛事,被戏称为“五大臣出洋”。 消息传来,让正在法国勤工俭学的许德珩深受震动。五四运动中,他与傅斯年、罗家伦、段锡朋、康白情被誉为“五大学生运动领袖”。
掉进剑河的女孩 入学剑桥之前,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我对这个城市和大学的想象来自徐志摩那首写进教科书的诗——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一年扎扎实实的剑桥学院生活后,当我的朋友因为撑这支长篙掉进剑河、湿漉漉地扒在平底船沿,而我们边捧着啤酒大笑边焦虑着还没写完的论文时,我意识到徐志摩的确是一个浪漫主义派的诗人。 那个掉进剑河的女孩叫露丝,是我一年前灰头土脸
北大的校徽颇有特色。那是一枚圆形的徽章,中间是由“北大”两个汉字组成的图案。这两个字本来笔画就少,构成的图案也相当简洁,不过是把字体稍稍做了一点变形处理而已,似乎谈不上有什么超凡的设计技巧或深奥的寓意。 但是,如果细细品味一下,难免会让人悚然一惊:那拙朴的图案分明是一张哀伤的脸、一张哭泣的脸、一张充满悲愤与绝望的脸!低垂的眉梢与眼睑,下撇的双唇及嘴角,略视似有,详审若无,在这或隐或现之中,形
一次干农活晚归的夜里,林小英看到一株映山红长得像树一样高,寂静无言,在黑夜中怒放。她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植物学家定义它是灌木,但谁说它必须得按预定的路线长?灌木也可以长成‘乔木’。” 后来,林小英成了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她在访谈节目《十三邀》中讲了这段经历,让我深受触动。 这些年,我看过各种各样的学生,但我看到很多人都陷入了既定的狭隘轨道。这些优秀的孩子,被囚禁在别人目光的牢笼中
2019年年初,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举办“颜真卿特别展”,从台北故宫博物院借来了《祭侄文稿》,使台北故宫博物院深陷借展风波,也让这件颜真卿的书法名帖成为舆论焦点。据悉,1月16日开始的展览,在第二十四天就迎来了十万名观众,比六年前的“书圣王羲之”大展早了八天。排队两小时,只看十秒钟,却无人抱怨,相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神色。 我相信这十秒,对于他们而言,已成生命中至为珍贵、至为神圣的时
小时候吃过很多奇怪的东西。本来都忘掉了,昨天跟朋友聊着聊着,一下子又想起来了! “老鼠屎!”我们同时叫起来。那种黑乎乎的、一粒一粒的东西,吃着酸甜苦涩咸,五味俱全,五味都不咋的,当年也没觉得多好吃,实在也是因为没什么东西可吃。上网搜,查出来它是一种蜜饯,用陈皮加各种调味料腌制而成。为什么叫它“老鼠屎”呢?因为从大小到形状,你确实无法把它想象成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那个时代,什么都稀
从前教书时,给学生上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总觉得苏轼写漏了什么。 我跟学生一起朗读“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读着读着,我似乎听到了月色里有虫声。依据我的童年经验,依据我的乡居生活经历,一定是有如珠如雨的虫声。 记得童年时,常伴着奶奶去姑妈家,不远,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晚上去,晚上回。从姑妈家出来时,往往夜色已深,有时有月色,有时没有
在上海博物馆陶瓷馆的中央展柜中,一件形如橄榄的瓷瓶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它高 39.5 厘米,撇口长颈,鼓腹圈足,釉面洁白如雪,粉彩绘制的桃枝从瓶底盘旋而上,八颗寿桃鲜嫩欲滴,两枚红蝠振翅欲飞,这便是举世闻名的清雍正景德镇窑粉彩蝠桃纹瓶,被誉为“中国瓷器史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件瓷器的诞生,是一场跨越欧亚大陆的艺术融合。景德镇工匠以康熙五彩为基础,引入西洋珐琅彩的渲染技法,独创出“玻璃白”
在认识彩陶过程中边家林类型带来的困惑最多,因为与其他类型不同的是,边家林纹饰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板块,前期纹饰继续沿用黑彩,中后期纹饰黑红双彩并用,由此引起纹饰风格的急剧转变。 边家林中后期开启了黑红彩时代,马家窑纹饰从此由单一黑彩转为黑红彩,仅此一点便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黑红彩不仅赋予纹饰全新的色彩感观,而且极大改变了纹饰性状。黑彩纹饰一般是线条刚劲流畅、纹样干净通透,黑红彩纹饰则与之相反,线条柔
蚕织图 长卷(部分) 绢本淡设色 27.5cm×513cm 黑龙江省博物馆藏 相传嫘祖发明了种桑、养蚕、缫丝、织绸,从此丝绸成为中国之珍、东方之宝。南宋蚕织图是绢本长卷,用二十四幅画作为一组,生动描绘了蚕织的全过程,每幅画下用楷书题标,全卷画有神态特征鲜明的男女老幼共七十四人,笔调工整细腻,记录了丝绸生产的全过程。
一个人想要做事精进,得先有“盟友”,也就是那些彼此欣赏的人。 那些最好的盟友,他们的思考方式异于常人。因此,在寻找能与你分享射箭热情的同伴时,要相信你的直觉,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因为人们总是以自己的条条框框去评判他人,而周遭人群的意见又常常充满了偏见与恐惧。 亲近所有那些愿意尝试、冒险、跌倒、受伤,然后重新冒险的人。远离那些断言事实、批判异类、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害怕出错的人。 亲近那些思想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行走的藏宝箱,宇宙将奇珍异宝深埋在我们的体内,然后在一旁看着我们能否挖掘出这些宝藏。 创作者的底层动机,是将内心宝藏挖出来带给世界。如果你不敢创作,可以问问自己,我有勇气让世界看到我内心的宝藏吗?我相信我的声音对世界足够有价值吗?自我价值感是我们进行创作的根基。 如果我们把灵感想象成一个小精灵,她就存在在我们身边,我们更像是一个管道,通过和灵感通力合作,一起把身体里的宝藏表达
什么是人世间真正的奢侈? 是时间,是自由,是理想,是爱,这些是真正的奢侈,因为它们是这个世间最稀缺之物。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它们好,但我们普通人遇到压力,首先会放弃的一定是自由,是理想,是爱。 做一个工具人,完成指令,不付出爱,可以减少受伤。做一件标准品,执行标准,不做原创,可以避免失败。 自由、理想、爱,是我们在求生道路上往往最早抛弃的。它们成了人类社会最稀缺的东西,也成了最珍贵之物,而它们
为人父母者未必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天赋,但一定知道没什么天赋。比如唱歌、跳舞、跑步、打麻将。这些平常容易接触到的技能,试试就知道了。有些技能则未必。举例说,也许他在曲棍球方面有天赋,但是如果从来不接触,就算有天赋也不会显露出来。 同理,一个人未必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幸福是什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但一定知道何为不幸福。比如当他遭遇了囚禁、鞭打、侮辱或者疾病缠身。这些都可以纳入“不幸福原理”。 而
《落花游鱼图》是北宋画家刘寀的作品。春日花开时节,缤纷的花瓣随和煦的春风飘落水面,引来一群鱼儿。它们追逐着花瓣,时而浅出,时而沉入,尾鳍摆动,意态安闲,水草亦随波轻轻摆动,一片怡然。定睛细观,如此美景却无一笔水纹,完全是鱼态使然。 齐白石《三余图》,几笔简淡水墨,三条稚气可爱的小鱼,没画一笔水,却水色自现。隐去的水、自在的鱼,于虚实之间、有无之中,清简了画面、突显了主题,留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老
午夜,星星的微光点缀着黑夜。蟑螂穿过厨房的地板,去抢一块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蜘蛛在后院的围栏上编织复杂图案。飞虫在门廊的灯下挥动翅膀,翩翩起舞。 破晓前,月光花沐浴在最后的月光里,而牡丹继续沉睡,将柔软的花瓣收拢。唧唧吱,唧唧吱,蟋蟀在一个奇妙的地方鸣叫着,叫声四处回荡。不过,当太阳升起时,他将安静下来,在临时的居所进入梦乡。 清晨,点点露珠在植物的茎秆和叶子上闪耀,但不久后就神秘消失。虫卵在
月亮上了中天,油黄黄,像一块圆煎饼。月光却莹白,河水生辉。凤凰山的斜影倒沉下来,虚晃晃。树影投射在河面上,被水卷起皱纹。树影不沉在水底,不浮在水面,也不流走。被树叶树枝剪碎的月光,以白色斑纹的形式修饰树影。这古老的图案,在月夜显现,还原了我们消失的原始记忆。 河是世间最轻的马车,只载得动月色;河也是世间最重的马车,载着遗忘,载着星辰,载着天上所有的雨水。我听到了马车的轱辘在桑琅琅地转动,在砾石上
惠施是庄子的老朋友。 惠施说:“魏王给了我一些大葫芦的种子,我把它种了,结的葫芦极大,可以装五石的容量。可是它的质料不坚固,用来盛水,一拿起来就破了。切成两个瓢又太浅,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这葫芦虽然大,却大得无用,我就把它打破了。” 庄子说:“可惜啊!你竟不会用大的东西,这个葫芦这么大,你何不做一个网子把它套起来。然后把它绑在腰上作为腰舟,使你在水中载浮载沉不是很愉快吗?为什么一定要用来装水
王安石与苏东坡有很大不同,两人在许多方面都是这样界限分明:一个严厉、干练、果决、冷峻;一个丰腴、温和、饱满。但他们两人都是北宋王朝的能吏与文豪,而且都是清廉为政之人。这两个人在各自的方向上都有些极端化,好像上苍有意送给这个时代两个典型人物一样,让他们双双对峙,并且在很长时间里成为不同的概念和符号。不过新党中的王安石毕竟不同于另一些人,他比周边的那些同党要纯粹得多,也要深刻得多。他的作为
母亲在忙完一天的煮饭,洗衣,喂猪、鸡、鸭之后,就会喊着我说:“小春呀,去把妈的书拿来。” 我就会问:“哪本书呀?” “那本橡皮纸的。” 我就知道妈妈今儿晚上心里高兴,要在书房里陪伴我,就着一盏菜油灯光,给爸爸绣拖鞋面了。橡皮纸的书上没有一个字,实在是一本“无字天书”。里面夹的是红红绿绿彩色缤纷的丝线,白纸剪得朵朵花样。还有外婆给母亲绣的一双水绿缎子鞋面,没有做成鞋子,
一 1923年夏季,为了使自己的生活“多见几个新鲜日头,多过几个新鲜的桥……”20岁出头的沈从文,决定“尽管向更远处走去,向一个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赌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来支配一下自己,比让命运来处置得更合理一点呢还是更糟糕一点”?从那见了无数杀戮死亡的湘西军营,来到北京,“进到一个使我永远无从毕业的学校,来学那课永远学不尽的人生了”。 但是,京城居大不易。一到北京,他手上的一点
第一次世界大战最重要的战场,是所谓的“西线”。“西线”沿着法国和德国边界,绵延四百七十五英里(1英里约等于1.6千米)。平均每一英里的壕沟战场,双方一共布置了一万名士兵。换句话说,有将近五百万年轻士兵部署在那里。 双方都挖了既深且广的壕沟,长期对峙。 要突破对方的壕沟,谈何容易。 血肉之躯一离开壕沟的掩蔽,就会进入机枪的射程,一挺机枪每分钟可以发射六百发子弹,每一发的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白居易当年在进士科考试中名列第四,接着又信口开河,说“差一点就是探花”,这就说错了。所谓状元、榜眼、探花是宋代实行殿试制度以后才有的,唐代没有探花一说。因此,即使白居易的名次再进一位,他也只是第三名,而不是探花。 白居易进士及第以后,又参加了由吏部组织的释褐试。释褐就是脱去平民穿的粗麻衣衫。也就是说,只有通过了这轮考试,你才能脱去麻衣而穿上官服。而且考试的名次越好,所授的官
一旦学会骑自行车,即使很多年不碰,再踩上脚踏板仍然能平稳前进。有人说这叫“肌肉记忆”,是肌肉记住了骑车的动作。 可弹过很多次的钢琴曲,只要一段时间没练习就会变得生疏,为什么肌肉记不住怎么弹琴? 无论学骑车还是弹琴,都是在学习动作,这既是我们吃饭穿衣、生活得以自理的基础,也是通过展示动作技能折服全世界人的必经之路(比如世界杯决赛时,超过十亿人在看22个人如何追逐和控制一个球形物体)。 掌握
若问你在文学世界里最喜欢的老师是谁,《窗边的小豆豆》里的小林校长、《哈利·波特》中的邓布利多大概是热门候选人。但这次我们想介绍的是:王悦微,一位现实中的小学语文老师。 小学是很多意义上的起点。第一封情书,第一篇作文,第一位挚友,都可能出现在这里,此时有好老师在旁陪伴和引导,是孩子的幸运。王老师写过很多班里发生的事,行间有她的教育理念和处理棘手问题的方式。想来这样一个日子,她的教室会有更多值得
2024年8月3日,整夜大雨后的北京终于放晴,一场追悼会在八宝山举行。这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朱锐的遗体告别仪式。8月1日,癌症晚期的朱锐在北京逝世,享年56岁。 在走到死亡的路口前,这位哲学教授早有表态。“如果我哪天倒在课堂上,大家不要为我悲伤,因为哲学家是不恐惧死亡的。”2024年3月,朱锐在课堂上公开自己正处于癌症晚期,前两周缺课是因为身体原因。在场的学生把他的这段话发到
因为应试教育实在令人深恶痛绝,很多中国家长羡慕美式教育,似乎在那种教育中学生的个性就能得到充分的解放,充满创造性,培养出来的都是乔布斯那样的人物。也有更了解情况的人指出,美国的基础教育水平其实很差,如美国学生的数学能力就是个笑话,还是中国式的严格要求比较好。 这两种印象都是盲人摸象。我只问一个问题:你说的是美国哪个阶层的教育? 美国是个有严重阶层区分的国家,各社区按房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