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阴影里,看着路,阳光下一辆货车开过去,轮胎卷起地上的灰尘。尼郎县城永远在修路,永远有一条路修不好。三个月没落一滴雨,房檐和绿化带都是灰色的。路灯也是。 他的视线越过路,看向行道树,树干模糊,每片叶子都向下垂着。大多数建材铺已经拉了卷帘门。他绕过铁皮围栏,心里在想,真不知道这些树靠什么可以一直活着。 五金店光线昏暗。眼睛适应了,他看清几条货架隔出的过道。 “找什么?”柜台后面的女人对着手
红墙上的光斑淡了,树影开始在路边堆积。他们往斜坡上爬。曹俊伸一只手挡开横生的树枝,施云磊在后面跟着,T恤完全让汗水浸透了。他们沿红墙走了一段,可以看见古建筑的飞檐时,曹俊停下来。 “太热了,这时候的太阳还这么晒。”施云磊想拉住树枝缓一缓。 “差不多就是这。”曹俊停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 “围墙后面有棵老柏树,很粗一棵,上半部分让雷劈掉了,不过它还活着。”曹俊说,“等下我们扶着树往下滑,
一 张西柳开着一辆老帕萨特找到我在山脚下盖的房子,当时我正在不远处的地里播玉米种子,他一从车里下来我就认出了他,因为没有人会在四十度的天里穿着过膝靴子。我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到了我,兴冲冲朝我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洋镐,他已来到我面前,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牛皮本子,对我说这是他刚写的一部武侠小说。我把他从地里拉出来,给了他一口水喝,但没搭理他,他在我身后紧紧跟着,看着我把
父亲看看胸前,洁白中绽开一点殷红,慢慢扩大,像极了将谢的桃花。惊呼之后,周围的人谁都没有言语,有的把手机放下了。父亲又碰碰衣角。衣角也绽红了一点,要淡一些。他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围着中间两个人,父亲是站着的。 我料到父亲会在他的五十寿宴上展示他的桃花拳,为此给他定制了这套丝绸练功服。我没料到的是,一场切磋取代了他的拳术展示。之前,每年的年夜饭后,他都会以一套
我是每一个 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了奔跑的山羊 僧人为它做了超度 飘落的米粒,使一只蚂蚁失去了一条腿 我把它放在树叶上,对它说:祝你平安。 我就是那只山羊 我就是那只蚂蚁 我是石头,是米粒,是万物中的任何一个 现在,一个老人在屋顶 洪水将他团团困住,他不在意 也不肯离去 月光垂直,聚焦他的一生—— 我就是那个老人,就是屋顶 就是月亮 我就是在视频外面,围观的人群 我们看
我和灯灯相识于人群。在人群里第一眼看到她,最初吸引我的是她的装扮。后来我们被分配进住同一个房间,我和她之间关系的齿轮便开始转动起来。 我们住进同一间屋子。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关上灯开始聊天。关上灯后交谈的内容也许是开着灯就说不出口的,躺着说的话也许是行走时说不出口。 在蒙自的最后一夜,唐小米来到我和灯灯的房间,和我躺在一张床上,摸着我的大腿,说了一些夸张的话。如果真要说,我们仨的友谊也应该是那
我又把灰尘请到诗里 三十平米,我用两小时打扫 我想让它一尘不染 想让它干净得像一面镜子 一片千年不融的冰 当我直起酸痛的身体打量劳动成果 发现地上,台板上仍是一层薄薄的灰 什么办法能让它们彻底消失 从此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多么希望周围是洁净的 环境,以及人类 直到我拍衣袖,拍出一阵飘起来 的烟尘,才惊觉自己的荒唐 对灰尘而言,我也是个体型巨大的 同类,从头到脚均有沾染
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唐果在纸上不期而遇,面对面聊一聊彼此的诗歌,而不是像之前很多时候,在现实中那样,在云南,在浙江,在北京,在水库前,在山上,在鄱阳湖草原,在路上……我们聊天气,聊风景,聊生活和朋友们,唯独没有聊诗歌。因此,这样的体验对我来说,既珍贵,又紧张和期待。 对于唐果的诗歌,我是熟悉的。这种熟悉并不是指,基于多年友情的一种关注和阅读,更多的是我作为一个同行,一个诗歌写作者,对一个优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