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奉有敬不可能告诉儿子,他心慌得很。从拎箱背包出家门那一刻,他的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背后冷汗飕飕。他怨恼这种感觉,他知道有一个字叫“ ”。二十年前的新婚夜,他就这么个状态,恍恍惚惚,洗浴时右脚绊左脚,摔了一个跟头,右手撑地咔嚓断了。那在憧憬中如暴雨梨花般的夫妻生活,被这一事件强行修改了节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拘谨而被动,这也成为后来他漫长婚姻生活的一个主基调。 要说他可是个见过广阔天地的人
奉有敬身边的人,都不理解他为何如此痴迷绘画。小说集中描写两次烧画场景,母亲和妻子都暴力截断他对艺术的迷恋。当生存大于天的时候,奉家承担不起奢侈的求“美”。亲人将家庭需求完全凌驾于私人诉求之上,为奉有敬铺设好一张细密的尘网,牢牢绊住他画画的念想。直到儿子考上大学,他似乎看到从尘网脱困的希望,先是自行解除了手的“封印”,接着在自家超市二楼辟出一片画室。绘画展现画者对自然的表达和对世界的理解,它承载个人
阅读杨映川的作品总会带给我们特别的感受。一方面,她将现实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我们,让我们触摸到“生活就是如此”的真实感;另一方面,她又推开形而上的窗口,透过深邃的目光,令我们思考“生活为什么会如此”。在细腻的描写和深刻的洞察中,唤起我们对人性复杂性的关注,这使得她的作品既有现实的厚重感,又具有哲学的深度。 在中篇小说《尘网中的毕加索》中,杨映川再次建构了形下与形上交错的叙事通道。主人公奉有敬颇有艺
奉有敬在送儿子上大学的路途中,终于解放了自己画画的手,重新捡起了画笔。随着火车飞驰徐徐展开的还有奉有敬与画画纠葛的前半生。故事回到奉有敬的三十年前,正是他经历高考这一年。成长在农村的奉有敬并没有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家中的贫困让他必须立刻投入为了生存的生活。与此同时,他对于绘画的热爱,也在生活磨砺与自然温养中被彻底激发。这种激发并没有以火山喷发的方式出现,而是缓慢隐忍地流淌在烦琐生活的地下,时不时从日
1 王波在客厅翻了很久,问李依依:“什么和尚服啊?” 李依依的肚子又是一阵痛。 王波举着一件连体衣,把头探进卧室问:“是不是这个?” 李依依嗯了一声。 “连体衣就是连体衣,干吗叫和尚服?”王波说,“还拿什么?裤子买了吗?” 李依依说:“你别跟我说话了。”因为再说下去,感觉自己真的要发脾气了,全天下的父亲都不知道婴儿不需要穿裤子吗? 他们此刻正在准备待产包。 “什么时候走?”王波洗了
1 下了五六天的雨,在林德成心里仿佛下了五六年。云层交叠的天空,如一张老人饱经风霜的脸,而掉落的雨滴则是伤心欲绝的泪水。森森的树林和磅礴的远山,都被雨丝和薄雾缠绕,烟岚云岫。 林德成站在台阶上,伸出脖子望向天空,这雨不大,但没有停的迹象。他把头缩回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转身进屋换上雨衣、水鞋,在角落里找了一把伞。水鞋是林友强给他买的,有些旧了,不防滑。伞上有个洞,但能挡住细雨。只要雨下得稍
很少有人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凡记着的都说可惜了。 1 高麦羊接到老班长电话,说一会儿梁必开车来接他,晚上一块儿吃饭。必须来啊,你俩新兵连就在一块儿,是最好的兄弟,他一喝高就这副德行,千万别当真,既然人家主动去接你,咱也敞亮点,哪儿说哪儿了。高麦羊明白老班长的意思,他是为上次的饭局打圆场。没问题班长,我才不跟他计较,你放心吧。 自打高麦羊这次从海外回国探亲,战友们为他不知聚了多少次,三天一
一 村委会书记老陈从镇上回来没一顿饭工夫,征地的消息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南村奔跑。到了晚上,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老祥却还一无所知。 要说老祥不知情,十有八九没人怀疑。一来老祥是个端入端出的光棍汉,整天不是在地里忙活,就是在屋里吃饭睡觉,墙上又不长喇叭,消息也就进不了他的耳朵;二来老祥不会上网,这样一来,无论国家大事还是小道消息,都把他给“屏蔽”了。当号称“小广播”的春林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老祥
“站长,我有点儿事,能不能15号以后再休?” “不行,15号以后大张休。” “那等大张回来我再休。” “不行,大张回来小李休。” “那我插在他们中间休!” “不行,月头月尾跨两个月,劳资不同意!” “……” 场站共有八个值班人员,大部分都工作满二十年了。这家国企严格执行国家规定,工作满二十年就可享受十五天年休假。年休假要刨除周六周日,实际每个人都可以休小一个月,站长每月至少要安排一个
第一章 1978年考入大学,包括考入中等专业学校的学生,被认为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这种说法自有道理。自1977年恢复高考,1977、1978和1979这三年中进入大学的青年,无不红运当头,成为幸运儿。那是个朝气蓬勃的年代,那是个释放梦想的年代,人们将这三年的学生称为新三届,新三届是相较于之前的老三届而言,也被叫作黄金一代。 “但是,也有例外。”范海涛说。 他想,我也是1978年考入大学的,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