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表前后 1985夏天,我的中篇小说《爆炸》投给了《人民文学》,据小说组组长朱伟说,他们很喜欢,还说主编王蒙老师希望与我谈谈稿子中的一些问题。我在冯立三老师的带领下,去了王蒙老师家。那时他还住在虎坊桥,屋子里连地板上都堆着书。当时他正与唐达成先生和鲍昌先生讨论事情,让我们先到外边等待。不一会儿,王蒙老师喊我们进去,他向唐与鲍二位先生介绍了我,冯立三是他们的老熟人,不用介绍。王蒙老师说,我
我和莫言交往多年,一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咸不淡,不高不低,大多时候是公务,主要是会议,偶或饭局。细细算起来,居然交往三十七年了。三十七年间,风起云涌,潮涌潮动,人走人散,鬼去魂在。我们之间自然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友谊,当然也没有君子小人的故事。多日不见,寒暄之后,便是调侃,我自然不是他很在乎的朋友,他也不是一个举动就能令我能伤心的人,普通朋友,文学朋友,多年朋友,能帮忙不会客套,能不落井下石之时
一 认识马诺那年,我三十七岁,她二十五岁,我们之间隔着整整一轮。她是一名旅游博主,常年在国外,拍摄一些风光、民情、文化,以及美食类的视频。这些情况是她堂哥告诉我的。那时我对新媒体还一无所知。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佩服。身为女性,她单枪匹马走过了二十几个国家。在好几个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上千条作品,但她始终不温不火。到土耳其后,遇上边境战争,她混在一群难民中间,从战区一路辗转,狼狈不堪地到了伊斯
一 女人下床时双手掩胸,光着身子踮脚踩着厚实的驼色抓绒地毯,美人鱼般闪入盥洗间,莲蓬头喷薄而出的一簇水音霎时奏鸣。那里有一面正对卧室的玻璃隔墙,里面的遮帘牵引机关出了故障,帘子一时怎么也放不下来,好在玻璃面上很快镀上了一层薄雾。背靠床头半躺着的男人呷了一口干红,慢慢卷起舌尖,任由葡萄酒的甘和涩在味蕾间来回荡漾,半晌才扬起脖子从容咽下。双目半睁半闭的男人,一边回味着酒之甘醇,一边恰到好处地鉴赏着沐
满脑子兵荒马乱 下楼撞见王存信,饶正坤说,差点和孙奎安干起来。 起因也简单,事业单位改革,几家单位合并,说是老人老办法,但所长曹保娣却对饶正坤说单位的岗位设置职数不够,希望他发扬下风格。说白了就是希望他不要参与副所长的竞选。一开始饶正坤没反应过来,想的是当副所长事务性的工作太多,不如做专业的事情纯粹。只不过想到后来,他总感觉心理不平衡。搞了半天,是要把他边缘化啊,连陪选的资格都要剥夺。一想到自
一 一个崭新的世界就在身边,随着我一起醒来。竖起耳朵,听,是雨声。是雨滴打在那些植物上和屋顶瓦片上的声音,透着嘈杂。雨的声音淹没了外面的世界,犹如突然来访的一群精灵。在雨声中,偶尔有几声鸟鸣,却是悲伤的。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说那鸟鸣。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窗前,对着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水发呆。那种模糊透着迷茫,是我厌恶的,像我那一时期的心境。鸟鸣歇了,但我也被感染了那悲伤似的。我点了支烟,坐在那里,想,
1 五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马金光躲了起来,躲到了八公山下的凌云山庄。按说,这个晚上应该是非常闹腾的,在觥筹交错中,他的耳旁会充斥着夸张的祝愿和恭维。但他竟然玩起了失踪,手机设为静音,电话和信息一概不接、不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一些曾经迷恋的东西渐渐失去了兴趣,有意无意地经历着一场场“告别”——告别了美酒、靓女、豪赌和奢游……甚至告别了深度睡眠。与这种看似“低欲望”生活相对应的,是
雪下密后,天也暗了。天井里,我仰头看雪花,天在转。 门没关上,从外面弄堂里挤进来一个人。 “范师母大吉大利!” “沙老新年好!快请进。” 我跑过去替沙老拎布袋。他摸了摸我的头,递给我一个红包。我开心地举着红包奔进书房叫外公:“沙爷爷来了!” 外公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微笑着对沙老点点头。他在画一幅《苍松飞瀑图》,主体基本完成,他正凝神在白炽灯下仔细地挑画松针。接过外婆泡的绿茶,沙老一声不
一 “你有过深夜的崩溃吗?”“你见过凌晨四点的街吗?”“你上次开怀大笑是哪一天?”尽管顾玉明对这类假文艺范的广告腻味不已,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作答。高铁进站口的灯强撑着睡眼,自动扶梯陡峭如天梯。她把目光从两侧的电子屏上移开,赫然发现前方最高最远处亮着的新广告牌上写着:今年你的生日怎么过? 怎么过?冷风横扫站台,几个乘客遁进车厢。上车后顾玉明调座位,定闹钟,匆忙补觉,竭力驱赶一些无关痛痒的思绪。她
暴风雨中,波浪翻滚,传说中那条大鱼已经醒来,惊雷后是短暂的平静,随后的雨声更大。船舱外,甲板被暴雨击打的声音,密集地传来。一条鱼,好多条鱼,它们从湖面跃起,跳到甲板上。渔船摇晃得厉害,好多条鱼从天而降,在甲板上扑腾。今天不用撒网,就有这么多鱼送上门,渔夫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渔夫说:“传说中的大鱼终于出现了。” 渔夫从船舱内起身,弓着腰,拉开舱帘。苍茫的水面,群山隐去,他不知渔船离岸有多远了。
1 “……船行至狮子国已是日暮,众人登岸补给。较之波斯,此处的沙滩细腻柔软得多。漫步海边,面纱被晚风微微撩起,舞姬的真容却始终不曾露出。她回忆起杳渺的过去,也构想着缭乱的未来,即便种种想象如佛国花雨漫天飘落,她也绝没有料到,因为这一夜偶然获得的藤壶,她将拥有一个全新的名字……” 说书人的风格十分奇特,她的表达不够口语化,像读一本小说。她也从不讲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当她放慢语速,
每个人都是星辰,在这世间独行。 爱一件事物,爱一个人,都不会轻易获得,因为有了难度才使爱变得深刻。爱有时并不按我们的意愿顺利抵达人生的终点站,它会在某个站台抛下风里等待的你。无意间看到女作家三毛写的一段话: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了。偶尔想起记忆犹新,就像当初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当你在回忆里无法割舍爱时,爱让你感到难过。一无所有的黑夜,一望无际的大地,一尘不染的遥远
一 春天的傍晚,像热闹的舞会刚散场,余温尚在,空寂顿生。我常在这样的时候,听见四声杜鹃的啼鸣。 那一刻,仿佛王者驾临,天地噤声,唯闻那短促、幽远又神性的孤鸣,召唤着你步入无尽的旷野之中。荒野之上,有忧郁的王子立于城头,衣袂飞扬,余晖寂寂;有上古的巫女在子夜吹响虎骨短笛;有鳏寡孤独者在深巷中凄厉的啜泣……这是一种挂霜的声音,泠然、怅惋、阴郁、浩茫、浑厚而辽远,自带回声,莫可名状。 从记事起,我
一 书架顶层,摆放着一套书。由于版式规格和设计因素,它与整架其他装帧华美、开本宏阔的书籍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它如一位龙钟老人,混迹于模特队里。在书架前徜徉时,我常常会将它抽出,捧在手里,端详它橘黄色的封面、已经泛黄的内页,就像一个被它滋养大的孩子,在深情凝望自己的长辈。以我藏书的经验来推算,这本书的确可以称祖了,它是我所有书籍的源头,书名叫《唐诗选注》。 我一共有2000多册藏书,要想记住每一
一 天麻麻亮,夜色还未散去,四周一片寂静。屁大点儿的村子,被晨雾罩着,像一件旧物,透着一股凉气。公鸡的第一声打鸣刚落下,小姨就醒了。她大步流星,跨出大门,向左拐个弯儿,再向北,径直向汾河走去。大黄摇着尾巴,跟着小姨,一步不落,保镖一样。 小姨是去吊嗓子,吊嗓子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跟公鸡打鸣、姥姥围着锅台转一样要紧。 从不睡觉的汾河,一路向东,日夜奔流。小姨在岸上站定,对着永不疲倦的流水
木 槿 有一年,看美食纪录片《味道中原》,其中一集的主角是木槿花。 是这样的夏日,一个女子对着镜头闲闲淡淡。女子自房前屋后摘些木槿花,走了好一段长路,去往一条清澈的小溪,将那些花一点点漂洗……沾满水滴的木槿花,裹上蛋液,丢到油锅里,一忽儿浮起,看上去焦黄酥脆的样子,堆得高高一盘子。朴素的她,一头乌发,一脸从容。那许多木槿花,一时吃不掉,她穿针引线,一朵一朵缀起,一串串,准备风干了留存起来。
第三讲:认清自己是谁 今天我们开始第三讲。第三讲说的是,要认清楚自己是谁。认清别人不容易,认清自己也同样不容易。 首先,我还是要向同学们继续介绍自己,继续说自己的故事,进一步说清楚我是谁。虽然已经上了两堂课,但很显然,我还没有把这个非常简单的问题说清楚。 如果不上网查,很多同学可能并不知道讲台上这个家伙是谁,不知道他写过什么作品。也许大家见过他的名字,知道有一个叫叶兆言的作家,写过一些书。至
图灵测试过时了吗? 在人工智能领域,最经典也最广为人知的测试恐怕非图灵测试莫属。艾伦·图灵于1950年发表了论文《计算机器与智能》,提出“模仿游戏”的构想:若一台机器在与人类的对话中,能让测试者无法区分其是人类还是机器,那么就可以认为这台机器具有“智能”。图灵预测,到二十世纪末,机器在语言交流中的“乱真”程度会令我们开始认真思考:什么才是“智能”? 在当时,这一构想极为前沿。毕竟,彼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