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冬后的夜晚很冷。我躲在宿舍里看书。宿舍里也很冷,室内外温度差不多,我两条腿都冻麻了,时不时要跺跺脚,给身体增加些活力和能量。 快八点半时,我开始犯困,眼皮子往一起碰。但我不能睡,也不想睡,把书放到一边(本来就没读进去),强撑着,关了桌子上的台灯,悄悄走到门后,朝外窥探。我知道,这个时间点,木槿要到厨房拿水了。木槿是老林家的大女儿,好看,长长的脖颈、细细的腰,鹅蛋脸、厚嘴唇、大眼睛
一 苏苏啊苏苏,无论如何你都要有一双红手套,不要别人送的,一定要自己张罗,买的织的都可以,但你一定要有。 虔婆嘱咐的语调不够绵柔,沙哑地刺着苏苏原本安宁的神经,波澜通过那些细小的末梢神经推到了她的心尖。小炕桌上只点了一盏煤油灯,火舌摇摇晃晃地映在墙壁上,苏苏的影子也跳来跳去,窗外很安静,夜里的天际是绯色的,又要下雪了。虔婆往炉子里又加了几块炭,不一会儿就轰隆隆地燃烧起来,苏苏紧挨着炉子躺着,脸
乡卫生院是一排简陋的平房,和乡政府同一个院子。三排白墙黑瓦的平房和一壁青石板砌成的围墙,再加两扇锈迹斑斑形同虚设的铁门,就形成与周边环境和房屋不太和谐的院子。一些传统藏式房屋错落在院子四周,不过为数不多,也就七八家。像这样零零碎碎散在草原上更多的是黑色帐篷,星辰般散落在一望无际的毛垭草原。 简陋的乡卫生院囊括了医院的基本职能,医务人员却只有两个,一个是泽仁多吉,本地人,卫校毕业后在乡卫生院一
与妻子离婚后,我净身出户,顺带辞去公交车司机一职,辗转大半年后,在鹅湖公园落脚谋生。鹅湖公园是多条公交线路交汇密集的一环,我工作八年,换了好几条线路,鹅湖公园始终没有被避开过,像体内一处被过分刺激的穴位。因此我常常认为,冥冥之中它会和我产生瓜葛。 我有一朋友,信鸽协会的资深会员,内退后钻研信鸽的培育。一次,我受邀到他家,欣赏他的培育成果。他家地处偏僻,离闹市有两小时的脚程,当年走关系从砖厂廉
一 研二那年暑假,我独自坐火车去广州找妈妈。 彼时妈妈在广州的服装厂做事,那是她唯一一段短暂的外出打工经历。 大年初几,厂里老板就跟他们说好了,要他们早点去。妈妈这样的老师傅,老板承诺去了会先发一封开工红包,一千块。为着这一千块钱,早早地,年一过完,妈妈就伙着同伴去广州了。 大学毕业后,我漂在城市,工作的几年,蜗居小公司,拿着难以自足的工资,丝毫看不到自己的价值,找不到未来
晨雾中 三个藏族女人顺着山坡的羊肠小径 款款而下 初日的光线照在她们身上 格外明亮 是的,在甘南 扎西和卓玛都和我们一样 早起收割完 露水打湿的青稞 在肥沃的草场縻下牛马 之后,回到 人间低矮逼仄 干牛粪溅起火星的毡房 背柴禾的女人 一个女人,背着大捆的柴禾回家 晚风要是再凌厉一些 她和她背上的柴垛 就会被风吹散 夕阳的火籽要是再灼热一些 她连同她背上的柴禾
作为西部80后诗人的包文平,其诗歌创作所依托的地域分野不仅内化于作品的形式肌理,也是理解其诗歌的重要路径。本文基于包文平的生平与文本分析,探讨其组诗《七星在野》地域书写的双重维度,一是以故乡定西为核心的乡土记忆,二是以岷县——甘南交界地带为场域的文化交融。《七星在野》从诗学策略上主要体现在对扎尕那、玛曲、纳纳河等地理符号的诗化重构,完成了一种“在地性”与“超地域性”的辩证表达。 2018年,
1 两只石狮子,守在包孝肃公祠大门前,表情欢悦,充满善意而非戾气。与淮河路李鸿章家族旧居门前的石狮子,神情迥异。 昨夜,入合肥,在旅馆放下行李,我就去淮河路步行街晃荡。李府门扉紧闭,旁边是合肥市歌舞团,闭门不闻歌舞声。那条街,曾全是李家产业,当下绚烂灯火里,是金店、咖啡馆、酒吧、餐厅、服装店、“剧本杀”游戏厅……与中国南北其他城镇的格局和景象,无大不同。 因包孝肃公祠的存在,合肥或者
时间在古居延泽搭建起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由人类、动物、植物组成的共同体。这个地处祖国西北边陲的湖泊,像一个历史的深渊。对这个湖泊周边的每一次考古发掘,总会有新内容增添进来。我只需用刷子清理覆盖在陶罐上面的尘土,古老青铜时代的四坝文化彩陶手艺就呈现在当下的时光里。彩陶罐的美是我难以用语言捕捉和形容的。罐身附着属于那个时代没有脱尽的胎记,在粘合它的过程中,我从它的材质、尺寸、印纹、彩绘以及筑造技法,甚至
楼上那家又出现动静了。小孩似在跳跃,圆球似被滚动,凳子腿重重摩擦水泥地板,踩踏与金属尖厉的声音连续从头顶灌下来,我安静中的房子被入侵,空间也被挤得扭曲,甚至变形。我想对着楼顶大喊大叫。我的家人,她宁愿忍气吞声也不让我去招惹楼上那家人。于是,晚饭过后,我走出门去,到黄昏的街道上散步。 路上,四周光线逐渐黯淡,白天街区的轮廓正在隐去,夜晚的新街区正在铺展开来。这里的灯光很少,偶尔有远处的一束光过
古人云“以鸟鸣春”,然而,最先让人真切感知到春意渐浓的,却是那些在乡村田间地头自然生长的野菜。微微东风轻拂,在那“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野菜就迫不及待地从地面钻了出来。经过漫长寒冬的滋养,它们鲜嫩的叶片愈发葱郁。这些野菜,有的三三两两、稀稀落落地散布在田野间,有的则一窝窝、一团团紧紧簇拥在一起,宛如织就的亮色锦缎,又似堆叠的锦绣,处处洋溢着无限生机。人间四月,柳绿花红,野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正
自 语 不是暖,而是明亮,才是阳光的本意 但要理解这一点却又不得不在寒冷中 终究会被照透,终究会被照亮 河道里的那些冰块 那些石头,和身体里的那颗心 人世与山坡上的树,与星空,终究会融合 月亮现身的时间和方位 初一,是看不到的 初二、初三,天刚黑时 在西边的低空,有一弯淡淡的蛾眉…… 群山之中 今日初五,也看不到 初七,月亮大约中午升起 傍晚在正南:那时我应回到了久居的
黄河传 大风吹,天空东倾 一些执着的水,离开巴颜喀拉大雪山 以黄河的名义一路向东 经过我门前时,那些水似乎停了停 紧接着就俯身 钻浮桥,穿铁路桥,水雾中的转身 像一位熟悉的老邮差提起了邮包 走吧,不必回头,所有的家国情愁 其实是一场大水的前世今生 这个夏天,我在美国西海岸又遇到了它们 每滴水中,都蘸着 太平洋的蓝 太阳从大海上升起 太阳从海上升起后 向西 再向西
化 鱼 欲关闭窗户时 看见月亮 又在对面楼顶 盯着我看 心里一个激灵 躲在窗帘背后 隐身于灯光之外 与暗夜对视 夜晚似水 我是鱼 清澈的水 足够今晚陶醉 风 来 桃子熟了 木槿花开得正好 喜鹊飞上楼顶 叽叽喳喳地叫 天空密布了一层阴云 有雨漏下来 心情与木槿花一样 绽放出光芒 月季从铁栅栏探出头 侧耳倾听 一只或者两只喜鹊 往高处飞 风过后 高
我们丢弃了虚妄的词 夜色下,我们并肩走在江山大桥上 交谈使沉寂之物,搜寻到过去的影子 在江山我们丢弃了虚妄的词 在过去的时光中,找回了青春的锋芒 我们明白横卧在时光缝隙里的回忆 已完整归纳了所走的路,所经受的情感风波 但,我们还是习惯用白昼的姿态 言说风和时间 在明天喂养时间,让荒芜的岁月青翠 长出花蕾,温暖过去的日子 江郎山缝制时光的慈悲 时间从江郎山漂走 忽而进入山涧
青街记忆 那些仄仄的石板 虚心的竹影 谱成一曲青街的记忆 叙述巍峨的遐思 和层峦的悲怆 在青街 竹影葱茏、清流淙淙 阳光是一只青虫 住进青碧 并随着月色 匍匐在夜的悬崖峭壁 渔人札记 仿佛是遥远的事 海堤内外,滩涂上 荻草与芦苇随风摇曳 一叶瘦舟,掌在渔人手中 从颠簸中远去—— 白云飘过,岛屿若隐若现 一群海鸟游戏 云朵低垂,画出两只 白鹭的舞足 思绪被
花,被用来作比喻 是最多的 鲜丽、大气、阳光 哪怕小朵,单薄点 在昏暗的墙角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些美丽的事物 即使不够奢侈,豪华 我都不喜欢拿来作对比 它放到哪个人身上都合适 就像我花一样的母亲 有时,她坚定了眼泪 有时,忽略了悲伤 这一生 我拒绝黑暗 和许多人的排斥 是一样的 就像他们对光明的希望 一点点地膨胀 许多人,都分辨这人间 清晰的布局,也接受
我想,长在水边的树木是幸运的 可以在影子中看到自己的一生 所以,当洮河岸边的珍珠梅开放时 我特别想去看看,那些簇拥在枝头的花瓣 被风轻轻一吹,有多少随着流水远去 又有多少落在了草丛和荆棘中 但我,迟迟未能成行 只好把还未离去的雨雪当作珍珠梅 它们和花瓣同样细碎,同样 沾满春天的衣襟 而最终,它们也成为流水的一部分 让更多的花草有机会遇见自己的倒影 半年辞 他打电话过来时,
石头缝里、万寿菊丛、荷花叶底 飞奔而出的蝴蝶 瞬间又落叶般,飘零在夏日的艳阳里 可是,那惊扰蝴蝶之人 猛然间,被山谷里的回声 掏空了所有心思 舍得草场 那些骑马者,仿佛自上古而来 所经之处,牛羊就心生了旷远之情 他们在松树下野炊、夜饮 林子里的蝉忽然就有了敬畏之心 他们与杨雄山下的石林,已然混为一体 成为牧民挂在嘴边,急于讲述的佳话 普者黑的孤峰 当船经过湖面莲花的时候
时间会让一个人接受什么 记住什么,成为什么 春天的花神们,都入座了 玫瑰、牡丹、兰花、小雏菊…… 如果真的遗忘了什么,那一定 是人为的。比如昨天 我误伤了一枝铁海棠 星 空 静下来,遥远的事物 近了 卷心菜,赤裸裸拥抱着 紫色的小虫子 一个、两个、三个 怀念的节奏,无限美好 时间不会让谁回到原处 倘若你来了 明亮着,也将消失 天地之间 来不及表演,万家灯火 矗
他蹲在水泥地上,镊子夹起 半枚烟蒂。棉签蘸取唾液与灰烬的混合物 指纹在显微镜下舒展成 干涸的河床。十年前,父亲教他拓印族谱 宣纸洇开的墨迹,如今被替换成 硅胶模上的螺纹。更衣室镜中 他瞥见制服第三颗纽扣的裂缝—— 那里曾卡住一颗跳弹,而此刻 裂缝正吞吃着镜中人的倒影 如同证物袋封存了 无数未抵达真相的岔路 录笔供 我用写诗的笔录笔供 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把笔供写成一首诗 把
起风的下午,女孩对我说起 一件小事。母亲换上鲜艳的衣裳 笨拙地化上浓烈的妆,踱着步 傍晚之前到达郊外的墓地 她的母亲在这里休息了八年 天气阴郁一次,她就会来一次 烧纸一张一张地聚成 一团淌在脸上的火焰 成为一面明晃晃的镜子,会发出四十五年前的声音 在痛苦的掩盖下,创造一个新的名字 女孩张了张嘴,看着怀中半岁的女儿 做出重复:这只是一件小事 我的名字 我在纸上写下父亲的名字
把手放在一棵樱树的树干上 就摸到了她的脉搏 听见 她内部汩汩的声音 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把手放在一棵棵树干上 倾听生命秘密生长的声音 在宽广的柏油地下蔓延开去 被车轮和行人的脚板带走 它们的花朵 深具表象之美 花 朵 春天,所有的花都开了 小巧的嘴巴吐出时间的颂词 如清风,如细雨 我所有的欲念 不轻不重地站在岁月的枝头 也有了花朵的光泽 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
我希望她带着和我相似的一张脸 在不同的境遇里 去爱我爱而不得的 去体验我未曾体验过的 我希望她得到的事物构成的切线 刚好咬合我所失去的 我对命运发出诘问时 她能坚定地吐出一个感叹号 我后退一步,她便向前两步 我破碎时,她能获得完整 如果人世有完整的话 是啊,我需要有这么一个人 在我寡淡的想象里 弥补我在人世的缺憾 在清水营古城 一张照片里 我略显消瘦的身影 低头走
擦边而生的蒲公英 闲意自开——好像生命不过是 陪万物走一程 凋零的路上,蒲公英 一边凝神,一边放逸 一副松弛感满满的样子 我遁逃于人群 正如蒲公英遁逃于百花争艳的春天 半坡之缺 像草木深处的地方 不缺花朵一样,半坡也不缺孩子 但缺一张张温暖的笑脸 风卷残云,鹰展雄翅 半坡的孩子却张不开欢乐的双臂 就像鸟缺大树一样,眼中无光的孩子 缺一个妈妈的怀抱—— 缺母爱的荒原上
一定有什么愿望,当许愿灯升起时 你紧捂胸口 灯越飘越远,漫过星辰 放灯之人,悄悄隐去 夜空中,多了几盏星星 一定是有什么愿望 你双手合十 用回忆温暖冬天 像朝圣者,越过山川、星辰 越过苦难和困境 月上枯枝 夜行人到达时,月亮爬上枯枝 身旁的七颗星,像天空的泪 浇透干枯的沙漠 夜行人见惯了太多人和事 用带有异质的腔调,尝试着 叙述悲伤和爱情 其实,它们都是透明的
能思想的苇草 去年盛夏,迷上了南山下的一片芦苇。十几亩的一大片苇塘,芦苇飙了两三人高,每一株修长纤美,整整一片葱茏茂密,几无杂草,都在那里思想草木的一生。四面木桥穿塘而过,将苇塘分割成四个不规则扇形。正中一亭翼然,青瓦红柱,翘起的檐头和芦苇试比高低,内置一石桌,配四石凳,西北亭柱上竖一“议事长廊”匾牌。穿行于芦苇丛中,切身感受“蒹葭苍苍,萋萋采采”,听风发出窸窣声、飒飒声,这是否是芦苇和风在
他觉得面前的水是有岸的,要不他的脚怎么能站立呢?怎么能奔跑呢?他低下头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可他的脖颈像一整段圆钢,无法低下去,更无法回头。 水,只是多得出奇,看不到边,似深蓝的天掉了下来,没有浪,只有一圈圈的风在上面行着。他看着看着,便生出了一股惧意,怕脚一不小心踩斜了,落进水里,这水实在不是他从小戏惯了的水,那些水都清冽得透底,无色,如同他新房门窗上的玻璃,撩起来却是白的,如一串串的水晶珠子
雪花片子咋咋呼呼舞弄了六天,腊月二十三才收住。闷子赶着一头黑猪,趔趔趄趄穿插在人车拥挤的街道上。 闷子心头不爽,原本该早些卖掉的黑猪,媳妇嫌市场生猪溜价,死活不让卖。结果到了年跟前儿遇到大雪,封在家里出不了门,眼瞅着就过年了,再捂两天生猪都没人收了。 闷子喝光媳妇递到手上的丸子汤,留下满碗的牢骚,用麻绳拴住黑猪的一条腿。路不宽敞,加上雪水泥泞,黑猪吭吭哧哧挪得慢,闷子心中有火,手中的绳子就甩在
鸡西之地,东山一隅,乃六十年代最大之居民区。东山虽不高,仅百米许,然千余栋民居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红砖瓦房,平顶相接,炊烟起时,袅袅升腾,无论立于西山、北山或南山,皆可一览无余,蔚为壮观。 1965年早春一个平常早晨,山顶胡姓人家出了桩事。两间平房相邻,一为祖父母所居,一为胡利民一家三口之住所。早起不知出于何因,胡父拒绝吃饭。他也不给理由,白色胡须抖动,似乎怄气不小。女儿告知,胡利民急忙
早春的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车窗上,这是蒋晓菲第三次前往马明明家了。县城虽小,但老城区的旧胡同仍像迷宫般错综复杂,青砖墙头探出的枯枝在风中簌簌作响。她裹紧米色羊绒围巾,指尖触到包里那份特殊的作业——马明明的作文本,空白处夹着张皱巴巴的剪纸,是条缺了尾巴的鲤鱼。 “叮咚——”门铃在高墙小院的朱漆大门上激起回音。开门的男人手指关节粗大,袖口沾着彩色纸屑,“蒋老师?”他侧身让路的瞬间,北屋窗棂透出的
我的隔壁老王没有绯闻。他对邻家的女人,都是目不斜视的。可他的故事还是令人唏嘘。 离我们的居民楼不远处,是一个大公园,我们也经常在那里相遇。都是刚刚退休的老男人,自然有不少共同话题,常常就边走边聊。内容随机,无所不包,但只要聊得尽兴,最后总要谈论国家和世界大事。因为很熟,也不避讳家事。有趣的是,每当遇到掏钱消费的时候,老王总是抢着买单。他的解释是,钱花不了就都留给女婿了。老王多次表达过对女婿的
钱同娣退休了。她报了一个2999元云南五日游的旅行团,庆祝即将到来的幸福晚年。 导游小姐告诉她,这个团一价全含。正逢淡季机票便宜,来回双飞,连住四晚四钻酒店。仅此一班,也算捡漏了。 钱同娣将宣传海报发给女儿,告诉她自己即将远行。女儿看着海报上“史无前例”四个大字,粗略估算了一下住宿加机票的费用后仍有些怀疑,你参加的不会是购物团吧? 当然不是购物团,你不要看不起老妈。难得出去一
我第二次到“姜一刀”修脚,遇到了哑巴。 那时,店里已经躺着一个中年女人,稍胖,蜷在床上看手机,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只剩下两只眼睛,像一只懒猫。她见我进来,对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店长说,你给他修吧,我要哑巴修。店主没有丝毫尴尬,立即拿起手机。胖女子补充说,哑巴修脚很舒服的。店长面无表情放下手机。店长的儿子给我端来一桶水,让我先泡一会儿。 胖女子问,他不上学啦?店长说,上学,今天没去。胖女子